小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塞伦盖蒂腹地的土跑道上,也可能是颠簸地,但大家都觉得只要安全着陆一切就可以忽略不计。
刚才的飞行高度只有二三百米,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连绵几公里的角马群,以及那些在灌木丛里溜达的水牛和大象。按理说应该很兴奋,可并没有,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。对,我们是看着赵忠祥老师主持的《动物世界》长大的,那里千百次的提到过塞伦盖蒂草原,我甚至已经熟知河马的交配季节,此刻倒像是海外游子回老家,人类从非洲走出,就是回老家。
在去往库悉尼(Kusini)私家保护区营地的Safari观光车上,林子越走越密,不时看到些跳羚、小猴,领队尤妮斯小姐先教给大家如何用兽毛做的拂尘赶菜菜蝇,然后开始给我们打‘预防针’,她讲了两个故事。
一是在保护区营地广为流传的狮群猎杀水牛事件。大概是在5年前,一群狮子发现一只在营地里闲逛的水牛,于是扑上去就地猎杀。要知道狮子是塞伦盖蒂的万兽之王,所以它们根本没想过要把食物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享用,趁热乎大快朵颐,吃饱了犯困打盹,一副主人摸样。
当时是中午,营地客人们从窗户缝里目睹了全过程,紧张、兴奋、大气不喘,在《国家地理》中看到的场面发生在眼前,千载难逢。中央营地通过手台通知各帐篷谁也别动,动物在捕食后出于护食本能会表现得非常暴躁,所以只能等它们吃完。可那是一头半吨重的水牛,哥儿几个吃饱了睡、睡醒了再吃,一共享用了十几个小时,至深夜才尽兴散去,客人们都饿疯了。
但之后大家都把这次目睹狮子猎杀水牛事件列为此生最难忘经历,够吹嘘半辈子,仿佛他们也是猎杀的参与者。营地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:“如果大狮子夜里来挠你帐篷,那是你的幸运。”确实来非洲旅行的人都抱着探险的心态,他们想找点儿海明威的感觉,如果图安稳舒适就去马尔代夫了。
出于好奇我问了个问题:狮子会从猎物的哪部分开始吃?尤妮斯说猛兽都会先抛开猎物的肚皮,从心、肝开始吃,内脏中这些血汁丰富的器官是最鲜嫩可口的。
第二个故事是关于一位中国女博士的不幸遭遇。她毕业后为奖励自己来非洲旅行,选了一家普通营地,虽然酒店也多次警告客人不要在太阳落山后独自出行,但没有足够的安保人力做到随叫随到。女博士在傍晚时来到河边,发现一对河马母子。在她的认知中,河马是笨拙可爱的食草动物,于是走过去拍照,还犯大忌开了闪光灯。
女博士有所不知,在非洲河马每年咬死咬伤的人数超过鳄鱼,恰恰是呆萌的外表蒙蔽了大家。河马妈妈出于保护幼崽的天性奔过来就是一口,真不知道河马那四颗十几厘米的大牙对吃水草有什么帮助,也许就是用来防身的,贯穿伤,血流如注,不治。
这两个故事讲得全车人汗毛倒竖。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白了,一、来非洲住野奢帐篷,玩得就是心跳,要有个风吹草动就哭爹喊娘要死要活,说明你不太理解此行的意义;二、NO作NO die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,不要成为新闻。
库悉尼(Kusini)私家保护区营地得说是一家高端帐篷酒店,每个帐篷之间有四、五十米的间距,这样大家既可以有私密空间,遇事又能有个照应。其实酒店为了安全完全可以在四周筑起坚实的篱笆,但那样无异于囚禁自己,把自己关动物园里可还行?
到我们住的5号帐篷,就看见40米外有只水牛,酒店厨房的香味会经常把它们吸引过来。
到一个新环境,老司机都得踩盘子观察地形。帐篷主体结构是木质的,四周用厚帆布做围墙,我下意识地挠了一把,很结实。浴室和卫生间是分开的,用的是真正的土墙,门上带锁,意思是如果真有危险,这里还有最后一道防线,没什么可担心的。此外屋里还有一部手台和一个手电筒。
晚饭前天已经黑了,去餐厅这几十米路,需要有安保人员护送,怎么通知他们,手电筒。只需用巨大的光柱在夜空中晃几下,一分钟后保镖就到了。我以为他应该背一支AK47的,至少也该有马赛人的长矛,但他就是空着手来了。我好奇他如何保护我们,哥们说一般的走兽用手电光就能吓跑,同时要相信,在过去几万年中人才是这片土地上最可怕的,所有动物的基因中都携带这段记忆,只要不把猛兽逼到一个恐慌的距离上,它是不会主动发起攻击的。
晚餐时我们照例胡吃海喝纵情歌舞,出门已经9点多了,看到中央帐篷外坐着一个黑大汉,旁边立了杆AK47,这我就放心了。
入夜,和同屋的摄影师闲扯,能听到50米外邻居的呼噜声和一些小虫的鸣叫,确实不隔音。约么11点多,突然帐篷外传来一种粗重的呼噜声,由远而近,最后在右侧墙根下停住,感觉就在5米之内。我们很想骗自己那就是只水牛,但不是,因为它“嗷”了一声。
我同屋是个北京爷们儿,彪悍的小胖子,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时候,那也是一条好汉,没有难得住他的事。问题现在外面黑漆漆的,又有疑似大狮子在你窗根儿底下哼哼,近得都能闻出你的脂肪含量,搁谁不得倒吸一口凉气啊。我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,他胖点,比我好啃。
此时他嘴里正反复念叨:“川哥我敢肯定这是一只狮子……这TM就是一只狮子……”
我还能干什么啊,保持镇定,继续玩手机,起码还有洗手间那道墙。屋里开着灯呢,现在关灯无异于打草惊蛇,慢着,门锁好没有。于是两个人下床光脚蹑足走到门边,成,锁着呢,又回来。
“万一狮子踹门硬闯进来,咱就去浴室把门一锁,那个墙很结实我看了。”
“问题墙上面是空的啊,它要跳进来怎么办?”
我看了一眼屋里唯一的武器——手电筒说:“那墙有小三米高呢,狮子没那么好弹跳,跳不进来,跳不进来,睡吧……”
“喔靠……”
其实我很想把灯灭了从窗口往外看个究竟,难得啊,但历史告诉我们,危机时刻趴窗户看热闹的人都没好下场,得,忍着吧。
大概过了半小时,也可能是10分钟,哼哼声消失了,白天舟车劳顿的困劲儿也上来了,昏沉沉睡去。
第二天吃早餐时,我们第一件事就是向酒店人员求证昨天是不是营地来狮子了。确实来了,一只成年母狮,他们都看见了,但没有险情发生,保安也不会采取任何行动,毕竟狮子是这片土地的主人。我问它那叫声是什么意思,保安说大概是示意自己的领地范围,也可能是召唤同伴。啥?召唤同伴,那附近还不止一只啊!
不管怎么说,有惊无险,而我们,是离狮子最近的人,还特别无畏。你别说,真不是所有人都听见狮子叫了,只有我们右侧50米外4号帐篷一个女生听见了,但没我们近,太幸运了。于是我们逢人便讲,不厌其烦地细致描述昨夜如何被大狮子恐吓,如何沉着应对见机行事化险为夷。摄影师觉得他比我还要近两米,算是冲在第一线了。
在今后一两年中,我们都会把这次与狮子的亲密接触挂在嘴边,这和白天在Safari车上看狮子可不一样,那多安全啊,姆们这才叫惊险刺激。回应文章标题,大狮子夜里来敲门你应该做什么,就两字——别乱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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